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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山洞敘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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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崇以為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會在地府,閻王或者判官會對他的一生做出評斷,他自問除了對甄如玉兄弟一家心懷愧疚之外,沒有對不起誰。可沒想到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令人心安的床頂。

高崇起身,走出房間,看到的是空落落的庭院。是誰救了自己?高崇懷著這個疑問,穿過曲折環繞的回廊,走過名花繁多的花園,終於在水榭看到一個紅色身影。

水榭中擺著個石桌,石桌上放著一套茶具,那女子正手握茶杯放在鼻尖輕嗅。察覺到有人來了,她若有所感地回頭看向高崇所在方向。

“是她!”高崇震驚。

周玉玉向高崇點了點頭,手掌指向她對面的座位。待高崇走到水榭,坐下之後,周玉玉給他倒上茶水,擡手請他喝茶。

“是姑娘救了我?”高崇迫不及待地問。

周玉玉點頭。

“可我不是已經死了嗎?”

“高崇已經死了,你還活著。”

周玉玉跟高崇大概講了武林大會那天高崇“死了”之後的情況,她施法救了他,抹去了在場所有人的記憶,還在現場留下了一個與高崇一模一樣的傀儡。現在,那個傀儡已經代替高崇死無全屍了。

“所以,你以後都不能再用高崇這個名字了,也不能再以你的本來面目在江湖行走。”

高崇費力地消化了周玉玉所說的亂力亂神的東西,才問道,“您,為什麽救我?”

“不是你呼喚我的嗎?”周玉玉右手輕輕一揮,就出現了一面水鏡,倒映出武林大會那天,高崇一頭撞死在五湖碑上的場面。

“我聽到你給我的回答了,很滿意,就來救你了。”周玉玉看著對面因水鏡裏的畫面而失神的高崇,輕飄飄的說道。

高崇回過神來,起身對周玉玉躬身一拜。“謝您救命之恩!”

“我還可以幫你一件事。”周玉玉手指一彈,水鏡中就浮現了高小憐的身影,她此時正被關押在柴房裏,小臉灰撲撲的。一個穿桃紅色衣服的老太婆拿著一個饅頭使勁往高小憐嘴裏塞,“吃吃吃!”

“桃紅綠柳!放開我女兒!”高崇憤怒不已,他一直放在手心疼愛的女兒,竟然被他們這樣折辱!

“他們聽不到的。我可以幫你把高小憐救出來,但你要答應我,此後隱居世外,不再插手江湖事。”

“好。我答應你。”

得到高崇的許諾,周玉玉也不耽擱,化作一陣風,瞬間就到了關押高小憐的柴房,一掌打暈了桃紅綠柳,將高小憐帶走了。

高小憐被這從天而降的美女搭救,以為自己見到了仙女,還未來得及感謝,一閃神就到了一個陌生的亭臺水榭。亭中還站著一個人,他的身形,怎麽那麽像……高小憐想到自己的爹爹已經身死,身體還被那些人撕碎,就難過地要掉下淚水。

卻見那人轉過身,“爹爹!”

高小憐大步走向高崇,撲進他的懷裏。大哭不已。

周玉玉腳步輕輕地走開了。給父女兩留下互訴思念的空間,生死一隔,恍若隔世啊。

周玉玉這頭是重逢的父女,喜不自勝。而溫客行和周子舒那一頭仿若被烏雲籠罩,氣壓低得很。

從武林大會離開之後,溫客行和周子舒帶著張成嶺來到一個山洞裏暫避一時。周子舒安頓好張成嶺過來找溫客行,只見他站在洞口看著雨幕陷入沈思。

周子舒暗嘆一口氣,走到溫客行身邊,伸手放在他肩膀上,給予他無聲的安慰。溫客行轉頭看向阿絮,勉強一笑。

“笑的難看!就別笑了。”周子舒重重地拍了一下溫客行的背,說道。

“哈哈哈!阿絮,你說這違心的話良心疼不疼?我翩翩如玉的溫大善人會笑的難看?”溫客行笑了會,又嚴肅起來,認真地問,“阿絮,我是個惡人吧?”

“心地向善,便不算惡人。”周子舒說完忍不住調侃溫客行,“只許你算計別人,被別人算計一遭,就這幅要死要活的樣子,沒出息!還不如我那徒弟呢~”

“我這次算是栽大了,幸災樂禍地去看別人的戲,沒想到,自己也是戲臺上的一員。你說,我這算不算聰明反被聰明誤啊?”

周子舒聽溫客行這話,忍不住笑了,“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,你這叫蠢材反被蠢材誤!”

溫客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,說,“周大人,你聰明!你看明白了?”

“這局環環相扣,一定有個幕後之人扯動千機,甚至不止一個,我一時之間還看不出這人的真正目的是什麽。”

溫客行疑惑,“難道不是為了琉璃甲?”

周子舒搖頭,“不止。”

“無論如何,這次高崇身敗名裂,五湖盟也一蹶不振了。”

“未必。”周子舒卻不這麽看,他說道,“相較於高崇,趙敬在關鍵時刻以退為進,扮豬吃老虎,把自己撇的幹幹凈凈。我記得在天窗卷宗裏,趙敬除了有個綽號叫賽孟嘗,還有一個,便叫趙玄德。當時並沒有在意,現在回想起來,呵!他這招哭哭啼啼、以德服人的造作表現,可真是堪稱一絕啊。”

“呵呵!趙玄德……”溫客行被樂的一笑,“誰起的?可真夠壞的,都快趕上你了。”

“我壞?”周子舒轉頭看向溫客行,“我可對你留著情面呢。”

“知道了!師兄。”

那一聲師兄細不可聞,也不知道周子舒聽到沒有。只聽到他又繼續說道,“嗯,真相難得,布局不易。一個人再怎麽挖空心思、步步為營地搭建平衡之道,人算終究逃不過天算。要破掉一個精密的局太容易了,有可能因為一時間的人心向背,也有可能,因為一場雨。再深沈的局,也會有破局的一天,只要耐心地抽絲剝繭,最後,總會找到那個破局之人。”

“所以真正完美之局,依勢而動、時刻變換。控局者需要做的,便是看準方向,給予那麽適時地一推。”溫客行說著將手伸出洞外,去接那雨水,衣衫被打濕也渾不在意,“人心難測,人性卻易測,貪欲無極,人之本性,這是世間顛撲不破的真相。”

“老溫!你不要再以為自己能夠看透人性了!一味地偏執,誤的只會是自己。人性固然有貪欲掙紮,那又何嘗沒有信節高義呢?你到底想要什麽?”

“我說了,你幫我嗎?”

“你說了,我才能夠幫你。”

“我要一個真相。”溫客行註視著雨幕,緩緩說道,“若容炫不是高崇所害,那十六年前,在劍上餵毒的人究竟是誰?”

“好!我幫你。一起查明真相。”

周溫二人坐著洞口的大石上,喝酒休息。忽然,一個麻袋從外面飛進來,也不知道裝的什麽,摔在地上,那袋子裏的東西還在動。

溫客行和周子舒站起身,吃驚地往洞外看去,只見葉白衣撐著一把紙傘從外面款款而來。溫客行暗道:呵~真能裝!

葉白衣進了山洞就把傘收了起來,“秦懷章的徒弟,沒想到你武功不行,跑的倒挺快。讓我好找!”

周子舒看見葉白衣,心情不錯地笑了笑。“前輩,又見面了。”

“什麽又見面了,我一直追著你們呢!”葉白衣說著,眼神在周子舒身上頓住,他走到周子舒身前,仔細地看了又看,“咦,你病好了?!”

“誰治的?”葉白衣好奇問道,明明武功只剩三成,壽命不到三年,卻轉眼之間恢覆到了巔峰狀態,現在身體狀態,活到百歲也不在話下啊。

“想知道啊?”溫客行斜眼看葉白衣,逗他,“就不告訴你!”

葉白衣翻了一個白眼,他就沒指望溫客行能告訴他。只是看著周子舒。

周子舒是很尊敬葉白衣的,他說道,“虧了阿玉所贈仙丹,如前輩所見,現在我已經大好了。”

“原來是那丫頭啊!好!挺好!”葉白衣感慨完才想起地上那一團,“對了!這家夥,要不是這家夥太難搞,被他拖了後腿,我也不至於把你跟丟了。”

這時候在洞內聽到聲響的張成嶺也走了出來,他走到周子舒身邊,“師父。”

周子舒為張成嶺和葉白衣引見,“成嶺,這位是葉白衣,葉前輩。”

“前輩,這位是小徒成嶺。”

葉白衣掃了一眼在周子舒身旁,老實巴交的張成嶺,輕哼一聲,“傻了吧唧,一代不如一代嘍!”

這周子舒能忍,溫客行都忍不了了!“哼!我家孩子再傻,也總比那些張嘴就不說人話的老妖怪強多了。”

“你家孩子!怎麽?你也是四季山莊的人?”

這時候地上麻袋裏卻傳來聲響,“放開我!放開我!”

那頭溫客行和葉白衣鬥上嘴了,周子舒忙著勸架,張成嶺便走到麻袋前面蹲下,解開袋子,卻看見一顆煞白的人頭,正恨恨地看著他,“啊!”

那三人聽到張成嶺的聲音也轉頭看去,溫客行看到袋子裏裝的是龍孝也不吃驚,還有心情打趣張成嶺,“傻小子,你以為裏面是誰啊?”

“我以為是小憐師姐……”

周子舒心知張成嶺很是牽掛在岳陽派對他照看有加的高小憐,便勸慰道,“成嶺,他們要在高小姐身上找到琉璃甲,只要一天這個關系不破,他們便不會傷害她,以後我們自有時間再去尋她。”

張成嶺聽話地點頭,“嗯!”

溫客行看張成嶺這幅模樣,忍不住調侃道,“我都差點忘了,阿絮還有個流浪在外的徒弟媳婦呢~這個自然是要去救的!”

葉白衣懶得聽溫客行嘰嘰歪歪,他拖著個累贅追了周子舒半天,早就餓了,“秦懷章的徒弟,有吃的嗎?”

周子舒無奈,“前輩,我有名字的。”

“我愛叫你什麽就叫你什麽,你哪兒那麽多廢話!”

葉白衣說話不客氣,可周子舒能怎麽辦,他又不能像溫客行一樣懟回去,這可是師父的長輩。周子舒只能低頭回道,“前輩說的是。”

“說的是,吃的呢?”葉白衣斜了一眼周子舒。

周子舒從懷裏掏出一個燒餅遞給葉白衣,葉白衣卻不接,嫌棄得很,“這是什麽呀,這是人吃的嗎?”

溫客行終於是看不下去葉白衣這副對阿絮頤指氣使樣子了,他對著張成嶺問道,“成嶺,你家可有四十卷版的說文解字?”

“啊?”突然被cue的張成嶺一臉懵,吶吶回道,“有吧......”

“那神憎鬼厭一詞旁的解說繪圖,配的是不是這副尊容?”溫客行拿著折扇指向葉白衣,問張成嶺。

周子舒和張成嶺齊齊轉頭,看向葉白衣。

葉白衣輕哼一聲,一點都不被溫客行氣到,“之前還聽到,誰在豪言壯語地要什麽真相。卻被人耍得團團轉,被賣了還幫著數錢呢!怎麽有臉在這兒胡吹吹啊?”

葉白衣指著溫客行問成嶺,“欸,小子,你家的說文解字裏頭,貽笑大方這個詞畫的就是這副尊容吧?”

“想要真相?你以為真相是兔子啊守著一棵樹自己就撞過來了?想要真相你去找了嗎?你知道上哪兒找嗎?你找得到嗎你?”

溫客行被葉白衣一連串的問題氣得七竅生煙,“你!”

周子舒給了溫客行一個安心的眼神,看溫客行深吸一口氣,看向一旁不與葉白衣鬥嘴了,周子舒才向葉白衣請教,“望前輩不吝賜教!”

葉白衣看溫客行吃癟的模樣,心情甚是舒暢,便為他們解惑,“你們以為高崇千裏迢迢把這臭小子請過來,就是讓他在英雄大會上說幾句不鹹不淡的話?從前龍淵閣在他老爹手裏呢,勉強還算個戲班子,可如今,龍淵閣主四個字已經一文不值了,這臭小子有什麽用啊!”

“老妖怪,別賣關子了。你抓他來做什麽?”看葉白衣不一口氣說清楚,溫客行忍不住插嘴道。

“閉嘴吧,小蠢貨,他就是一把鑰匙。”

“鑰匙?”

“你不是想弄清楚容炫和琉璃甲二十年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嗎?龍淵閣就是打開那些往事的鑰匙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會想知道容炫和琉璃甲的事?”

葉白衣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袖,才對溫客行說,“等你活到了我這把年紀啊,你就清楚了。有時候想知道一個人想要什麽,並不是什麽難事。好了,我餓了,給我弄點兒吃的來!”

周子舒看外面雨依然下的很大,“葉前輩,外面還下著雨呢,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,上哪給您找吃的?您先將就一頓,等雨停了,晚輩再去給您找吃的可好?”

“欸……那好吧。”葉白衣委委屈屈接過周子舒遞過來的燒餅,啃了起來。真硌牙,我老人家為什麽要來遭這個罪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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